南開大學校長：高校取消行政級別是一定要落實的

“允公允能，日新月異”是南開大學的校訓，它表達了南開人的價值取向和精神品質(zhì)，而南開大學過去幾年實行的教育綜合改革，其內(nèi)核恰源于此。只有落實“深化教改”，開創(chuàng)“公、能”，也就是既有公德，又有能力，德才兼?zhèn)涞乃刭|(zhì)教育新局面，才能使南開大學早日躋身世界一流大學。上任六年，南開大學校長龔克破解了哪些教改難題？未來，又將如何掌舵改革方向？

龔克，全國人大代表、南開大學校長。他是工學博士，教授，博士生導師，俄羅斯宇航科學院外籍院士；履職南開之前，他曾任清華大學副校長、天津大學校長。

兩會期間，在天津團駐地，校長龔克說，南開的改革體系，核心就是三個轉變：第一在辦學理念上，把以學科為本變成以學生為本。因為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，大學的任務就是發(fā)展學科，培養(yǎng)人才只是一個方面，我們認為這是不對的；第二是把知識傳授轉變?yōu)樗刭|(zhì)培養(yǎng)，要全面發(fā)展德智體美素質(zhì)；第三要從教學為主轉變成以學為主，教學相長。

南開的改革脈絡，是以人為本的德智體美“四育”。這不是四類課程，而是四種教育，但龔克認為，改革最難的在于教師和學生觀念的轉變。

龔克指出，在教師心里，并沒有把立德樹人，教育育人的職業(yè)觀念牢固樹立起來，招教師進來，問為什么喜歡當教師，說喜歡搞學術，很少有人說特別喜歡培養(yǎng)年輕學生。從學生角度來講，也非?？粗形膽{，認為對他將來發(fā)展特別重要的是名校文憑，而真正在這四年為今后四十年發(fā)展德智體美打好基礎的主動性是不夠的，引導這些觀念轉變挺難的。

觀念之所以難轉變，背后的實質(zhì)是評價體系。評職稱，當教授，依然是多數(shù)大學老師的職業(yè)目標。為了加強教學，南開大學推出了對教學多層次多維度的評價，嘗試包括了教師自評、正在上課的學生、以及畢業(yè)生和畢業(yè)5年校友、教學督導組的評價等。在教學評價體系里獲得好評，是教師評職稱的前置條件。

龔克說：“教學投入，干的良心活。過去提職稱的表，說你在教學科研上有什么成就，現(xiàn)在我們把它拆開，教學有什么成就，科研有什么成就，防止你一俊遮百丑，現(xiàn)在正在嘗試這個?！?

論文，依然是橫在教師評價體系的一桿硬標尺，龔克認為，當下的問題是，論文評價被濫用，幾乎所有的科技學術活動，比如評選長江學者、競爭科研項目、科技成果轉化、學科排名等等，最后實質(zhì)是都要“拼論文”。因此，龔克建議國家要加強科技評價體系的改革。

龔克認為，論文被過度使用，被推廣到所有科技和學術活動里，更嚴重的問題是，它不僅在科研活動中被擴大化，連教學活動都要看這個。不是否定論文的標準，而是讓論文的標準不唯一化，不會變成通用標準。

如果在綜合改革中相對削弱論文的分量，提高教學的比重，又很可能最終導致學校排名下滑。龔校長認為，南開推行的評價體系，并不能得到目前主流評價體系的認可。每一個排名出來，學校的壓力都很大。學校更關心學生，更關心教師給學生帶來什么樣的體驗，課程給學生帶來什么樣的幫助。目前，南開正在校內(nèi)嘗試這種改革，但還沒得到全社會的呼應。一個排名出來，學校就慘極了，校內(nèi)校外都會來拍磚。

龔克謙虛地說，南開努力在進行綜合改革，但是重大突破并不多。實際上，南開已經(jīng)從2021年開始，校內(nèi)新建非管理機構，都不設行政級別。校長龔克說，高校取消行政級別，是一定要落實的。

落實的意義是什么呢？龔克認為，在于通過取消行政級別，破除行政化思維，使得學校真正以立德樹人為本，而不是為一級級行政機關服務。現(xiàn)在大家有很多擔心，是不是取消級別，就得不到社會的尊重。但是，社會的尊重不在于我們是什么級別，而在于我們是否做得好。

高校綜合改革，目的還是培養(yǎng)人，南開要培養(yǎng)“既有公德，又有能力”的學生。龔克認為，人才培養(yǎng)需要長期的過程來觀察，他也呼吁，綜合改革不能操之過急，需要從容安靜的外部環(huán)境，才能深入徹底。

龔克說：“不能老掀鍋蓋，一會掀鍋蓋看開不開，怎么老不開鍋，越掀鍋蓋越不開，掀三次不開就滅火了，這不行。怎么能夠通過相對長一點的周期，在相對安靜一點的環(huán)境中來考核，會為整個綜合改革營造好的環(huán)境。一點點做吧，真的不是一日之功?！?